打印

[修真仙侠] 【饮雪歌】(46-60)【作者:山鬼】

5

【饮雪歌】(46-60)【作者:山鬼】

作者:山鬼
字数:26,366 字


              第四十六章:来者

  银色的贝壳行舟光芒闪闪,在碧绿的相思江水面分出一道细长的水波,层层
推开,缓缓行去。

  归思晚看着钟沁儿再度轻巧地坐在船头,平静地离开。

  洁白的船身倒映在碧如翠玉的水中,皎如月荧,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物。

  归思晚在心里赞叹了一声,也难怪归思云会如此喜欢了。

  「姐姐,你可看出了她是何人?」她扬首问道。

  归思云默然地摇了摇头,归思晚回头看她一眼,眼底多了丝玩味。

  「她刚才只顾着躲你,完全不打算出手,这是为何?」

  归思云看了看她的脸色,咬了咬牙,大胆出言,「也许是她技不如人。」

  归思晚望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轻声笑了笑,「或许,是怕被人发现她的身
份?」

  归思云听闻此言,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归思晚知道她向来有勇无谋,心无城府,料她也不会发现什么。

  其实,姐妹二人的猜测都中了。

  归思晚收回目光,又回眸望向那一艘渐渐飘远的贝壳行舟,眼神渐渐渺远。

  「不过姐姐,以后事事要以无夷宫的声望为先,不管在哪,哪怕是在岚州,
也不可鲁莽行事,玷了无夷宫的名声。」

  归思云低了低头,眼中划过一丝的不甘,但仍是恭敬地回道:「是。」

  钟沁儿看着放在船头的那盘桂花云片糕,抬指轻轻抚弄,指尖上沾了一点明
黄的桂花,分外动人。

  她放在鼻尖,细细轻嗅,感受着淡淡的馨香。

  忽然,不知怎么,她想起了容渊身上那股清新的梅香。

  那股梅香曾萦绕在她的身畔,与他火热的唇舌一起,令她沉浮在欲海之中,
难以自拔。

  一月之别,却恍如隔世。

  他仿佛湮灭在她记忆的深处,只有在午夜梦回,才会与那些旖旎的情事,一
起干扰她的思绪。

  白纱帷帽之下,钟沁儿的神情未变,却是唇角微抿。

  她再度抬指伸向桂花云片糕,一片片地撕起,让它一点点地落入江中。

  贝壳行舟分开相思江水面,缓缓向下游行去。

  一群墨色的小鱼踏浪而来,争相竞食水中漂浮的桂花云片糕,追逐在小船的
四周,引来碧波一阵阵,荡漾开来。

  不出半月,她就可抵达烟波湖畔的,醉风楼。

  灵山大觉寺的清晨,后门的山道上正走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小沙弥依旧在后门前的空地上,细细地清扫着一地的落花。

  他出家不久,禅心未定,因而不时会想起上次登门拜访的那位女施主,只觉
如月色般清冷惊艳,让人一见难忘。

  纵然是早春三月的桃花再娇美,也比不过她回眸一望的娴静清雅,轻轻一颔
首,于无声之中,沁人心脾。

  他想着想着,出神了许久,忽然思绪回笼过来,看见脚下多了一道阴影。

  他猛地地抬起头来,却是睁圆了双目,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扫帚。

  他的面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形,黑色的斗篷将那人盖了个严严实实,就连他的
面容都被遮掩在斗篷的连帽之中。

  小和尚屏息抬眸,去细看那个黑衣人,只觉得帽中凝了一团黑气,让他完全
无法看清黑衣人的真面目。

  他面色骤变,有些恐惧地后退了两步。

  「小师父,别怕。」

  那人的声音清越动听,宛如悦耳的琴音。

  他向着小和尚慢慢地展开手中的一卷画轴,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
子,正是他刚才所思之人。

  「你可曾见过这人?」

  小和尚点点头,有些慌张地答道:「这位女施主日前来过鄙寺找了尘师叔,
但说了两句话就很快下山了。」

  「了尘师叔?」

  黑衣人沉吟了一会,又道:「了尘大师,如今可在寺中?」

  小和尚摇了摇头,「师叔前两日下山云游去了,也没说何时回来。」

  「云游?这么巧?」黑衣人轻轻地说道。

  「这位女施主是……」

  小和尚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黑衣人低了低头,手指在画上轻轻摩挲了片刻,才是淡淡说道:「她是我的……
一位长辈。」

  「长辈?」

  小和尚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想多问两句,那人却摆摆手,道谢告辞,转身沿
着原路下了山。

  待到他的人影完全消失在山道之上,微掩的门扉之后,闪出来一道明黄色的
人影。

  正是一身僧袍,手握佛珠的了尘。

  了尘看着那条僻静的山道之上,飘散着的朦胧山雾,目光渐渐幽沉起来。

  小和尚低声问道:「师叔,这是什么人?」

  了尘默然片刻,才是缓缓开口。

  「他,不是人。」

              第四十七章:何人

  春风十里,一醉方休。

  烟波湖方圆十里,如一面晶莹透亮的宝镜,将天色山色尽数倒影其中,恬静
怡人,美不胜收。

  晨起之时淡雾濛濛,如烟般缭绕在湖面久久不散,因而得名。

  而醉风楼占据了烟波湖最佳观赏位置,站在楼中举目眺望,湖光山色,净收
眼底。

  楼下围着的一圈圈青瓦小院,就是醉风楼的客栈所在。

  醉风楼楼高七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特色,吹拉弹唱,各显神通。其中的第
五层,便是那位说书人所在之处。

  钟沁儿已经在醉风楼听了一个月的书了,所幸她从浮光塔中也搜罗了不少的
财物,就算在此间,住上个百年也不成问题。

  听到最后,就连那位说书人都已视她为知音,时常会恭敬地遣人来问一声,
今日要听些什么故事?

  她每次都朝着小厮摇摇手,低声说道:「随先生喜好,只要不重复即可。」

  这一个月来,她将修真界近百年来大小的事都听了个遍。

  关于天山派的,无非就是伏魔大战之后,原掌门宗离得道登仙,北脉师姐钟
沁儿闭关修养已有百年。

  她的师兄也是未婚夫苏穆,本来极有希望当上天山派的掌门。

  不料,却在审问魔女素嬛之时,对她一见倾心,不惜从天牢中救了她,叛离
天山,不知所踪。

  而神秘的小师弟容渊,当年在伏魔大战之中,屡立奇功,突然崛起,最终执
掌了整个天山。

  这段故事饱含了爱恨情仇,门派纷争,权力更迭。

  说书人说的更是高潮迭起,听众们听得如痴如醉之时,也不忘纷纷提问。

  「那个钟沁儿,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那魔女素嬛难道
比她更胜一筹?」

  说书人年过四十,蓄了一把半短不长的乌须。

  他轻抚着胡须,缓缓说道:「魔女素嬛有魔界第一美人之称,不仅貌美如花,
更是风情万种。她的一把蝎尾琴更是弹得出神入化,让人沉醉琴音之中,不知不
觉就被美色所惑。」

  「蝎尾琴?为何要叫如此古怪的名字?」

  说书人道:「当然是要明着告知你,她再美也是有毒的,要的就是你明知山
有虎,偏向虎山行。」

  台下听众闻言,都不由笑了起来,气氛一阵轻松。

  钟沁儿坐在这一层角落的靠窗之处,听着自己的故事,神色并无波动。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微风阵阵掠湖面而过,拂着她帷帽的白纱,轻轻舞动。

  她在纱幕之下轻抿了一口碧螺春,目光垂在澄碧的茶液之上,想起那位未曾
谋面的魔女素嬛。

  当初魔界颠覆之际,她应该是因手下叛变才被捕,被关进天山中脉弟子所掌
管的天牢。

  因为她当时身中地涌寒冰之毒,为抵御寒毒而经脉受损,审问魔众一事,便
交给了苏穆。

  所以,他们便是在那个时候相识的吗?

  那个时候,容渊在做什么?应该是奉了掌门之命,在魔域清扫着魔教余孽吧?

  容渊说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戎关道。

  那时的他,虽然被她刺了一剑,但戴着银色的面具,她对他并没有多少印象。

  她记忆中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那年以身封魔的前夕,师傅宗离将他带到她
和苏穆的身前。

  那时的她,刚在一场战役中受伤,苏穆为她疗伤,两人身处在凡界的一个阴
暗洞窟。

  那次疗伤须肌肤相近,刻不容缓,两人坐在洞中一块平石之上,只得迅速地
宽衣解带。

  好不容易运气告一段落,仍在喘息之际,听到洞外传来的脚步之声,已是来
不及掩饰。

  容渊当时看到的便是,无比活色生香的一幕。

  两个人皆是衣冠不整,气喘吁吁。

  钟沁儿发丝微乱,面色潮红,衣衫半褪,露出滑如凝脂的雪白背脊,香汗淋
漓,一颗一颗凝在她的肌肤之上,晶莹剔透。

  她抬眼看去,正见到洞外走进的黑衣少年,睁亮了一双黑眸,正幽幽地看向
她。

  他皮肤极白,唇色红艳,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容貌在幽暗之中竟显得极其
妖冶。

  他一言不发,目光不停地穿梭在二人之间,见到苏穆也是坦胸露背的模样,
面色更是愈加苍白。

  钟沁儿一手拉住下滑的衣领,一手祭出含光飞驰而去,直直地抵在容渊的胸
前。

  容渊低首,见那柄长剑正抵在他的心口,寒芒闪闪。

  他猛地一抬首,面对着的是钟沁儿冷冽如冰的目光,而耳边正传来她的质问。

  「你是何人?」

  (这是师姐失忆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师弟真的太可怜了……)

              第四十八章:容渊

  「你是何人?」

  钟沁儿利落地将滑落的衣衫,拂上裸露的肩头,缓缓地系好腰间衣带。

  她的面容之上没有一丝的慌乱,而是如染冰霜,于阴暗之中透出一道幽幽的
冷光。

  容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她。

  如墨滴没入笔洗的清水之中,缓缓地晕染,阴晦一点点在他的眼底散开。

  暗沉的双眸,此刻神色复杂到了极点,宛如幽潭般深不可测。

  钟沁儿见他眼神黢黑如墨,表情又似在隐忍着什么,也不由轻蹙起眉尖。

  一旁的苏穆,已经穿好了衣衫,身姿笔挺地向着他走了过去。

  「魔界的人?还是?」

  他步履轻快,走到了容渊的身畔,将一把乌发甩在身后。

  他刚一靠近,容渊身形一晃,身法灵动如鬼魅,向后迅速挪了两步,避开了
钟沁儿的长剑。

  钟沁儿见他身法奇快,也不由诧异出声,容渊的眼神向着她淡淡一瞥,脚下
步伐未停。

  他衣袂翩然,又向右疾行了两步,手掌拢起,五指如电,直接朝着苏穆的喉
咙扣去。

  他这一下动作极快,风驰电掣般就已袭向苏穆。苏穆来不及反应,身子一晃,
避开了要害,却被容渊一下抓住了肩头。

  容渊出手毫不留情,扣住他肩头的五指锐利如钩,一抓一翻,苏穆一声闷哼,
肩头已是鲜血淋漓。

  容渊紧咬牙根,狠狠地盯住苏穆,掌心之中黑气如潮,就要向他的肩头笼罩。

  钟沁儿面色骤变,双足一点,信手一挥,含光已迅速飞到她的手心。

  一道如电的银光在幽暗的洞府之中闪过,她手持长剑已横在了容渊的颈间。

  明亮的剑身映着容渊慢慢看向她的目光,阴沉得让人心惊。

  「放开他。」她一声清叱。

  钟沁儿长剑已抵住容渊的脖颈肌肤,而容渊的右手依然紧紧扣住苏穆的肩头。

  苏穆刚刚给钟沁儿渡了灵力,还未完全恢复过来,被他这样重重一击,直接
从口中涌出一股腥浓的鲜血。

  钟沁儿心中一惊,见容渊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长剑直接狠狠地抵上去了一
点。

  「放手!」她狠狠地说道。

  容渊的颈项顿时划出一道血痕,一缕血丝直接垂落在含光之上。

  容渊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也不打算松手。

  三人正在僵持阶段,忽然洞外飞进来一人。

  「都给我住手!」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

  飞身进来的正是他们的师傅宗离,天山派掌门。

  宗离当年修行之时有过一场奇遇,导致面孔还是青年模样,但是头发却是满
头银丝。

  宗离长袖猛地一挥,三人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脚步纷纷后移,
手中钳制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刚一站稳,钟沁儿就奔至苏穆身边,替他止了肩头的血,再一细看,流出的
血色是鲜红的,看来容渊还未得及下毒手。

  「都是同门,何至如此?」宗离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长叹了一声。

  「同门?」钟沁儿惊道。

  她抬眸去看容渊,只见他也正看向她,眼神复杂,面色沉沉。

  「这是你们的师弟容渊。」

  宗离回身,看着容渊声音放轻了些,「容渊,还不快来拜见你的师兄,师姐。」

  容渊低了低头,再度扬首,眼中晦暗已散去了一些。他向前走了两步,对着
二人行礼。

  「容渊见过师兄……」他低着头朝着苏穆说道,他的声音此刻压得极低,略
带暗哑。

  当对到钟沁儿之时,却是扬起脸来,直直地看向了她,「师姐。」

  他乌亮的黑发挽起,梳就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发尾刚刚垂肩,俊美的面孔显
得更加的年轻朝气。

  钟沁儿与他四目相接,只觉得他的眼眸深邃如潭,眼神刚一探入,就向是被
什么给吸进去了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并无什么情绪涌动,但一时竟然也凝住,分不开来。

  苏穆忽然在她身后一声轻咳,钟沁儿才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再一扫,看见容渊颈项之上的血痕依然有血丝渗出,不由自怀间掏
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

  「师弟……」她轻指了一下,这个由她造成的伤口。

  「多谢。」容渊接过锦帕,按在颈间,侧过脸去,但眼尾余光仍停留在她周
身,让她隐隐约约有些不自在。

  苏穆和钟沁儿从前依稀听过宗离提起他们的一位师弟,语带惋惜,略过愧疚,
但是想要细问,宗离又闭口不答了。

  想来,那人便是容渊了。

  苏穆仔细打量着容渊,斟酌了一下,才是缓缓开口。

  「师弟的身法套路,怎么和魔界的人有些相似?」

  容渊低低笑了笑,「师兄很了解嘛。」

  苏穆见他语带讽刺,意味不明,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采,不由抿紧双唇,
不再说话。

  宗离淡淡地扫了两位弟子一眼,「容渊被我派去魔界卧底已近百年,会些术
法并不出奇。」

  「卧底?」

  钟沁儿听闻此言,诧异地望了容渊一眼,他的面孔纯净如水,完全不像从前
见过的魔界中人那般戾气,心里又多了一丝的好奇。

  苏穆深深地看着容渊,「师弟真是忍辱负重,辛苦你了。」

  容渊微抿唇角,并没有说话。

  宗离怜惜地看了一眼,向来隐忍的他,低声说道:「上次见面,我就和你说
了,如今魔界大势已去,你见到师兄师姐的话,完全可以透露自己的身份了。今
日,怎会弄成如此局面?」

  钟沁儿心中也奇怪,她问容渊是何人的时候,他明明就可表明身份,但他偏
偏忍着什么也没说,反而主动向苏穆出手。

  难道,他身为卧底的时候,和苏穆曾经结下过什么梁子?

  但她也听出了宗离看似责怪,其实是怜爱的话语,不由赶紧上前解围。

  「都怪我太鲁莽,出手太快,不怪师弟。」

  她把目光又转向了容渊,几乎是带着丝自责地问道:「师弟刚才那一剑是师
姐的不对。」

  她顿了一下,轻声问道:「还疼吗?」

  容渊抬眼看了看她,面上神色变了又变,似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是低低开口。

  「疼。」

              第四十九章:记得

  「还疼吗?」

  「疼。」

  其实容渊这一下伤得并不算重,钟沁儿也只是礼貌性地问询一下。

  但没想到容渊竟然会这么作答,她不禁怔了一下。

  那低低的一声,仿佛是期待主人抚慰的宠物,在无声地撒娇。

  她的唇角,也不自知地,微微弯起。

  这里离洞口略近,光线更加明亮了一些。

  她见他低垂的长睫,如鸽翼般浓密,掩映着黑如墨玉的眼眸,侧脸线条流畅,
鼻梁高挺。

  不由在心里感叹,他生了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好皮囊。

  她料想他应该比她小上不少,若是一直在天山学艺,大概自己也会忍不住地
垂爱,耐心地给他指导。

  而他卧底在魔界百年,过得是怎样一副光景,想想也知。

  隐藏在那些毫无人性的魔众之中,一定是受了许多无法想象的磨难,还得有
无比坚韧的心志。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容渊的脖颈细长又白皙,又着了一身黑衣。此刻一道艳色红痕,印在其上,
又渗出了几缕血丝,映衬之下,触目惊心。

  她双目一凛,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一步,「我来帮你看看。」

  容渊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放柔,似是流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意。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她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明明苏穆伤得更重,她怎么给忘记了?

  钟沁儿一个回身,便奔向了苏穆的身边,见他正好拉开肩头的衣衫。

  五个红色爪洞的印记,深刻在他的肌肤之上,清晰可见,鲜血再一次自内涌
出。

  钟沁儿惊呼了一声,赶忙拿出药来替他细细敷上。

  宗离也跟了过来,看着伤口微微皱眉。

  他本想责怪容渊下手太狠,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毕竟,对于这个弟子,他实在是亏欠太多。

  容渊看着钟沁儿关切地照料着苏穆,眼底阴郁的晦暗再度翻卷而上。

  他紧咬住牙根,一言不发地去低头,看着手中染了一缕血丝的锦帕。

  锦帕的一角,绣着一朵粉色莲花,亭亭玉立,婀娜动人。上面还有留有一抹
馨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钟沁儿此刻不知,容渊曾有一段时间,夜夜都闻着这股味道入睡。

  那个时候的她,每夜都柔顺地躺在他的怀中。

  情到浓时,她总是主动地亲吻着他,眼底全是迷醉的神色。

  「子期,子期,你要了我好不好?」

  容渊总是低下头来,无比亲昵地吻住她的唇角,柔声地拒绝。

  「不行,我怕你后悔。」

  他的眼睛牢牢地锁住她的,四目相对,柔情缱绻。

  但在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后面,也隐着一丝的担忧。

  毕竟,在这暗无天日的魔域之中,他是她每日的唯一慰藉。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爱他?还是只不过是依赖他?

  他相信着她,又害怕着她,害怕有一天,当她回到自己的正常轨迹之后,便
会将属于他们的一切,抛诸脑后。

  所有的两心相许,所有的山盟海誓,全部都忘记。

  毕竟,对于他的身份,她始终是一无所知。毕竟,还没到向她坦诚的时候。

  没想到,结果,他真的是噩梦成真。

  他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他忍辱负重,浴血奋战,只盼望能早日见到她。

  谁知,再一次的相见,看到的却是她和别人在一起,衣衫凌乱,亲密相拥的
一幕。

  甚至,她连他这个人,都已不再记得。

  他不知道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但他一定会设法找出真相。

  只是那一段因错误开始的故事,就算她重新记起了。

  他们的曾经,是否还是她愿意要的?

  容渊抬首静静地看着钟沁儿的侧脸,莹白如一弯皎月。

  她微微扬着脸,轻柔地向着苏穆认真地说着什么,替他细心地包扎着伤口。

  他脖子之上的伤口又有血丝渗出,感觉更疼了。但,他根本无暇顾及,完全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她也曾这样关切过他,甚至心疼过他的伤,替他包扎过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每次看到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她在他心口之上,留给他的那一道伤痕,
都会泪目盈盈。

  每一次也会像刚才那样,温柔地问,「疼吗?」

  然后低头,默默地亲吻着那一道狰狞的伤疤。

  「对不起。」

  每一次的亲吻,每一次的泪流。

  那一刻的浓情蜜意,早已被流水般的时光给完全冲散,甚至湮没在记忆的深
处,无人知晓。

  只有他一人,仍牢牢记得。

  (明天,师弟应该就能出来啦。)

              第五十章:八卦

  烟波湖畔,醉风楼中。

  说书之人长身玉立,醒木一拍,开始说起近日发生的一些事。

  先是一个月前,位于极西之地的无妄山忽然有了些异变,晴天霹雳,地动山
摇。平日从不离山的飞禽走兽兽,纷纷扬扬出逃。

  无妄中有一条灵脉,埋藏于地底之中,长约百丈。这条灵脉数百年来,都未
见动作。

  因此,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近日之变,与这条灵脉休戚相关。

  靠此最近的修仙大派钟离门,已派人前往探查。

  然后,说书人又提到了北边的天山派,曾经的天山首徒钟沁儿在沉睡百年之
后,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

  钟沁儿心想,自己下山不过月余,天山路途遥远,这时传来一些消息也是在
情理之中。

  如此语焉不详,看来容渊是做过了一些掩饰。

  台下已有人提问,「当年魔域一战,訾菰为何要对钟沁儿穷追不舍?」

  关于这点,钟沁儿当年也不甚清楚,只记得最后一役,訾菰当时拼了命地要
对付她,以致地涌寒冰最后尽数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说书人面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摇了摇手中折扇。

  「訾菰这人生性残忍,唯独对一人心慈手软,那便是右使阎冥。」

  众人顿悟,「是了,这阎冥当年就是命丧于钟沁儿之手。」

  又有人提问:「訾菰与阎冥又是何等关系?」

  说书人笑了,「几乎夜夜宿在一起,你说是何关系?」

  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钟沁儿也失笑,她实在无法想象心狠手辣的魔尊訾菰,竟然也有如此一颗柔
软的爱人之心。

  她抬手抿了口清茶,又细品了一枚烟波湖的名点,莲子芙蓉糕。

  台下众人先是一怔,然后一阵长笑,「当年魔界曾四处掳掠女子,还以为是
訾菰的意思,看来訾菰是早拥佳郎在怀,弃美人于不顾了。」

  说书人笑笑,「也正因如此,才有那夜斩四郎一事。」

  夜斩四郎?钟沁儿听着心念一动,这事她曾经听说一二,但详细经过,却是
知晓不多。

  台下仍有未听过此事的人,叫嚷着让说书人再说一遍。

  那说书人只得将这段百年前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

  原来,那些年魔界自修真界中掳掠大量的二三代弟子,除了也想以此作为决
战时候的砝码,要挟各派。

  这些弟子被魔界困在魔域数年,终于趁着一次看管不严的时机,逃了出去。

  甚至在逃脱途中,一路斩了魔界四员大将,这便是当年的夜斩四郎事件。

  「当年,夜斩四郎的领头人物,便是如今的无夷宫少宫主归思晚。」

  归思晚?

  钟沁儿的脑中忽然浮现起那张秀丽端庄的面容,她袅袅婷婷,手舞碧绸的飘
逸模样。

  简直无法想象,原来她当年也是那些被掳掠的少女之一。

  而且,她还是如今无夷宫的少宫主,难怪归思云会对她如此的敬畏。

  「当年无夷宫陷入两派斗争,因而归思晚被擒,无夷宫早将她视作一枚弃子。」

  说书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再度扬声说道:「谁料,她竟然能在夜斩四郎
事件中脱颖而出,在修真界中树立声望,立下大功。」

  有人笑着谈起江湖八卦,「听说,当年天山派掌门容渊卧底魔界,就与这位
少宫主解下了不解之缘。」

  又有人接着插话,「我来的时候,遇见无夷宫派往天山的行舟,装得全是满
满的贵重礼品。」

  众人皆笑,「天山派容渊掌门即位以后,与无夷宫一向交好,看来很快就要
缔结一段良缘了。」

  说书人醒木一拍桌案,说道:「天山派掌门容渊,无夷宫少宫主归思晚,年
轻有为,郎才女貌,两人皆是心智坚韧之人,若能结成秦晋之好,实乃我界福泽。」

  还没来得及等众人反应,大厅一角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众人一惊之下,回首看去,那落座于窗畔,终日带着一顶白纱帷帽的女客,
竟然不慎失手打破了一盏茶杯。

  说书人生怕怠慢了这位贵客,赶忙叫了小厮上前询问。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首,指着那盘色泽洁白的莲子芙蓉糕。

  「大概是今日的莲心没有挑干净吧。」

  小厮帮着道歉,一边扫着茶杯的碎片,一边想给她换一盘糕点。

  她却是摆了摆手,给了小厮一锭金子,示意他交给说书人。

  「先生今日的故事,还是说得如此精彩,替我谢过。」

  纱幕之下,她微微眯起眼来,仿佛真的有一颗莲子没有挑出莲心。

  此刻尝在嘴里,竟是说不出的苦涩。

  (师弟自求多福吧,师姐这回是真吃醋了。)

           第五十一章:醉酒(微H)

  落日熔金,霞光瑰丽。

  钟沁儿回到醉风楼楼下的客栈,已是夕阳西下的傍晚,绚丽的晚霞洒满了她
的周身,拉出一道朦胧的身影。

  她包了一处清雅的小院,因而一回来便摘下了帷帽。

  许久不见日光,面容更是皎洁如雪,眸似点漆,幽暗之中不见星芒,无比的
沉静。

  小院一墙之隔就是烟波湖,透过墙上镂空的石窗,可以看见落满晚霞的湖面,
璀璨夺目。

  院中种了几株垂丝海棠,正值花期,红彤彤一片,与漫天的红霞几乎就要交
于一处。

  钟沁儿点了几道小菜,烟波湖醉鱼,醉风楼烧鸡,菠菜碧羹汤,素炒莳菜,
色香味俱全。

  一个人就坐在院中的石桌之上品了起来,吃了几筷子,又吃不下了。

  腹中酒虫犯馋,便抱着酒坛喝了起来。香醇可口,满齿留香。

  醉风楼的酒也是一绝,她今日喝的是应景的桃花酿,正合了无限明媚的春光。

  喝到月色初上,清辉满地,她已是半醉地卧在长长的石凳之上,桃腮粉面,
眼波如醉。

  透明的酒液晕在她的唇边,缓缓地滴落。想到今日所听到的那些,心里竟然
有一丝的不痛快起来。

  容渊和归思晚吗?这两人不管是容貌还是地位,还真是绝配。而且,他们从
前竟然还有段渊源。

  既然天山派与无夷宫有意联姻,那么,她到底算什么?

  所以,她真的只是容渊为了化解红莲业火的一个工具而已吗?

  那些夜里,他与她一同交媾双修,两人水乳交融,共赴巫山,原来真的什么
也不是。

  她醉眼朦胧之中,仿佛又见到容渊,一身白衣,高深莫测地站在她的身前。

  画面一转,又变成他身着黑衣,束着高高的马尾,深深地看着她,眼底饱含
着一丝的幽怨。

  他怨的到底是什么?是她吗?

  钟沁儿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意越来越浓,让她的头脑再难以保持清明。

  她面前的人影渐渐模糊,又再慢慢清晰。

  是两人赤裸交缠在一起的身影,阴暗洞窟的巨石,盛满热水的浴桶,浮光塔
的长桌。

  她的双腿交缠在他的腰间,他一次次霸道地占有,硬挺的阳物一次次奋力地
抽插,布满青筋的茎身之上全是两人黏稠的爱液,混在一处,晶莹透亮。

  每次他在情动之时仍不许她闭眼,总是要她无比清醒地看着他是如何肏她的。

  他要她牢牢记得那个进出她身体的人,到底是谁。

  这样的他,从始至终只想要征服于她,把她困在天山做他的禁脔,他的解药,
而不打算完全地属于她。

  因为,他从来就不曾想属于她。

  月色撩人,银色的月光撒满了她的周身,她的衣衫被磨蹭得乱了开来。

  她细长的指尖先是抚着自己的红艳的双唇,指腹摩挲着她细长的颈项,缓缓
没入她微敞的衣领之中。

  她想象着这是他火热的唇舌,一点一点地舔弄着她的娇躯。

  衣衫半褪,指尖自亵衣之下伸了进去,在凝脂般的雪白胸脯之上轻轻划着,
绕着那一点樱红,缓缓地打转。

  就像是他的舌尖正在舔舐,勾起乳尖儿轻轻地在转圈。

  她陷入了那样的幻想之中,微微喘息,指腹压着渐渐红润的乳尖,细细地摩
挲。

  长年练剑的她,指腹之上有着一层薄茧,反复地摩擦之中,刺激着她的乳尖,
慢慢地挺立起来。

  「嗯……嗯……师弟……」

  钟沁儿在一片迷乱之中,轻轻地叫着,根本就无法回应她的他。

  洁白的手再度缓缓下移,掠过平坦的小腹,没入了芳草萋萋的双腿之间。

  探到身下已是一片的湿润,她更是无比地想念起他来。

  修长的双腿分开,她的手已探进了她的裙中,她以指尖反复上下摩挲着自己
的花唇。

  曾经,他也是这么自下而上地舔弄这两片红艳的肉,直到她湿得不能再湿。

  她的指腹缓缓地压住贝肉上方那一点小小的花核,紧紧地按着,使劲地摩擦
着,娇喘连连。

  也是他,让她知道了,这里是打开她快感的源泉。

  酥麻的快意自脚尖而起,她蜷缩着足心,弓起身来,如一座拱桥般。

  胸间硬挺的蓓蕾摩擦着柔软的衣料,双腿越夹越紧,紧绷到了极点。

  她一声接一声地低吟着,携着无比娇媚的喘息。

  春水潺潺,打湿了她的衣裙。一滴泪水自她的眼角,轻轻滑落。

  「师弟,肏我好不好?」

  可惜,月光流泻一地的深夜里,再也没有他的回应。

  月上中天,她掩着凌乱的衣裙在长凳之上早已入睡,眼角依稀仍闪着点点泪
光。

  夜风拂过,被垂丝海棠压弯枝头轻轻抖动,在她如雪的白衣之上垂下几片花
瓣,红艳艳的,在皎洁的月色之中,显得格外明媚。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正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他低头看着她俏脸之上的泪痕,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五十二章:含光

  天色方明,晨光微熹。

  等她醒来的时候,一缕晨光已刺进她的眼中,她被刺到闭紧双目,又缓缓地
张开来。

  被夜风吹拂的垂丝海棠花瓣缤纷,落花洋洋洒洒,缀满了她的全身。

  「你醒了?」

  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钟沁儿心中一惊,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含光。

  她明明在院外下了结界,也没有感应到结界被打破。

  到底是何人?

  她起身的瞬间,一件黑色的斗篷自她的肩头轻轻滑落。

  再一回身,长剑即将挥去的瞬间,含光竟然起了一阵特殊的声响。

  特殊到让她的心头一跳,凝神望去,在她面前的石凳之上,盘腿坐着一人。

  那人穿了墨青色的长袍,袖口处镶了绣金丝线云纹,乌亮的长发被束在一顶
镶玉的小巧银冠之中。

  他双目紧阖,似在闭目养神,面孔棱角分明,肤色略深,唇角宛如夜空之中
的上弦月,弯起一点清浅的弧度。

  她忽然感到了某种奇异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你是?」

  他扬起唇来,将那一点上扬的弧度,渐渐加深。

  然后,缓缓地张开了双目,细长而含情的眼眸,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的神
色。

  「钟沁儿,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

  钟沁儿低低地啊了一声,眸光闪闪,眼底已涌起了一丝的明红。

  她欣喜而激动地轻声说道:「含光?」

  剑灵含光无声地笑了,他缓缓起身,他的身材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整个人
散发出清朗温和的气息。

  「是我。」

  难怪他能进去结界而不被她察觉,只因他的本体长剑就在她的手边。

  钟沁儿抬手想要触摸他,但又觉得不妥,手指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犹豫了
一下。

  含光看穿了她的情绪,但笑不语,却是将手臂伸了过来。

  钟沁儿略带紧张地用手背碰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你竟然有实体了?」

  她的笑容又渐渐收敛,似带了一丝的疑惑,「重塑形体怎么会这么快?」

  距离她离开天山,不过才两个月,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了实体?

  含光长眉微扬,「你若知道我刚从哪里来的,就不奇怪了。」

  钟沁儿小心地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含光笑了,「我刚从西边一处叫无妄山的地方而来。」

  钟沁儿心头一跳,「你是借了无妄山地底的灵脉吗?」

  含光点点头,「那条灵脉自上古时期就有了,只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借用。
我的本体与无妄山本就渊源颇深,一切可谓机缘巧合。」

  「所以,你便回来找我了?」

  含光的目光在长剑之上转了一下,「我实体仍然未到完全稳固的时候,依旧
还有一半的灵体状态。而你是长剑的这一任主人,我还须得在你和长剑的身边呆
上一段时间。」

  钟沁儿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样的滋味,明明他才刚获自由,现在又被这些无形
的枷锁又困在了自己的身边。

  含光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轻声抚慰道:「我都以虚体活在了世间上千年,再
多呆一阵子,又算什么?」

  他勾了勾唇,又笑道:「还是,你嫌我有了实体,怕麻烦,不愿意我再跟着
你?」

  他笑起来如沐春风,明朗的眉眼如春日阳光,说不出的舒雅惬意。

  钟沁儿也笑了,眉目舒展,「怎么会?你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再多呆一阵
子,又算什么?」

  她将黑色斗篷递给他,两人在春光明媚的小院之中,相视一笑。

  含光的再度出现,令她将昨日郁结的情绪统统抛诸脑后,早春的那一丝寒意,
都仿佛被驱散了。

  她叫人给含光在小院里收拾了另一间屋子,安顿好一切后,两人便坐在石桌
两侧,说起近日的事来。

  「离开天山以后,我的寒毒只发作过一次,所幸靠着赤焰子,可以说是成功
地压制住了。」

  其实,她也曾想过,寒毒发作的间隔变长,或许与她和容渊双修不无关系。

  含光笑了笑,朝着她举起酒杯道贺,两人在垂丝海棠明红的花枝之下,轻快
地碰了一下杯。

  含光轻抿了一口白瓷杯中的酒液,面上露出一抹惊艳之色,他凝视着杯中明
黄色的酒液,淡淡地说道:「原来,这就是酒的滋味吗?」

  钟沁儿喝完了酒,听闻此言先是一怔,继而认真地说道:「含光,这世间百
味,我一定都会带你尝个遍。」

  含光眉眼含笑,却是淡淡地说道:「看来,浮光塔中的宝物,几乎都要被你
掳掠一空了。」

  她抿唇轻笑,「是拿了一点,但是空了到不至于。」

  含光缓缓又倒了一杯酒,问道:「你可有洗烷丹的消息?」

  「我一直都没有关于苏穆的任何线索。」

  钟沁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但是,我想如果苏穆当初是要我的命,直接
趁我沉睡之时杀了我即可,为何要拿走洗烷丹?」

  含光接着她的话,说道:「也许,苏穆想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洗烷丹?」

  钟沁儿点了点头,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液,轻声说道:「所以,我们不妨从洗
烷丹下手,看看苏穆到底是为何要拿走它。」

  此刻,小院一角,镂空的石窗之外,烟波湖上一艘小船,正缓缓行过。

  船头之上正静静立着一人,着了玄色窄袖的罗衣,显得格外沉着。

  他的眼中倒影着烟波湖中醉人的春色,眸色却如春日里尚未完全消融的冰雪,
清冽而冷峻。

  春风吹动船舱的纱帘,露出的一角,显出一双浓绿的绣鞋,正慢慢地在向外
移动。

  「烟波湖的景致如何?」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娇柔至极。

  「子期哥哥。」

              第五十三章:圣物

  花影扶疏,暗香浮动。

  轻柔的湖风吹过,垂丝海棠的花枝轻轻抖动,地上缭乱的花影也跟着舞动。

  早春的阳光一丝丝透过明媚的花枝,钟沁儿与含光就坐在这斑驳的光影之中,
举杯畅饮。

  钟沁儿挑拣着这些日子听来的故事,慢慢地给他梳理着。

  含光在她告一段落以后,沉吟了片刻,又向她问道:「洗烷丹之所以能化解
訾菰的地涌寒冰,也是因为它生性属火吧?」

  钟沁儿点了点头,又饮了一杯酒,颊上已染了一层淡淡的红霞。

  含光低声说道:「我自无妄山来的时候,途经钟离门,听说了一件密事。」

  钟沁儿见他神色深沉,不由来了兴致,偏首问道:「噢?什么事?」

  含光低首,手指在瓷杯的边缘,轻轻地划了一圈,「钟离门的至宝如意珠被
盗了。」

  钟离门地处西边的群山腹地,与北边的天山派,中部的无夷宫同是凡界修仙
大派。

  所以,能从钟离门将如意珠盗走的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钟沁儿讶异地扬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含光举起酒杯,啜饮了一口,「这事发生不过数月,被盗一事十分蹊跷,钟
离门一直没有对外宣称此事,而是一直派着弟子在外界私下找寻。」

  钟沁儿眉眼轻垂,眸光在长睫之中轻轻流转着,这和洗烷丹一事竟是有些相
似。

  当年宗离身为掌门,本不可擅自动用洗烷丹为她疗伤,但她实在是难熬寒毒,
宗离心疼弟子,只得私下行事。

  因而,她洞府之中燃有洗烷丹一事,也只有宗离,苏穆和她知晓。

  她洞口所下的禁制,也只对他二人例外,这才让苏穆最后有了可趁之机。

  容渊即位以后,没见到过洗烷丹,不知宗离是否有提前做过一番的掩饰。

  含光看了看她沉静的样子,问道:「你对如意珠此物了解多少?」

  钟沁儿边想边道:「如意珠是钟离门的至宝,若我没记错,此物本是昆仑神
木的种子,后又得到了西王母的法力加持。」

  含光淡淡地笑道:「洗烷丹属火,如意珠属木,这倒让我想起一件旧事。」

  钟沁儿闻言,略有动容,毕竟含光存世已有上千年,他自然知晓许多她所不
知的秘辛。

  含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你可曾听过万年前的那一场天地浩劫?」

  「听说是场天魔大战?」

  含光点头说道:「那时的魔界以罗刹女茠艼为尊,她术法高深,带领着数千
名精英魔众,直攻上了天界,一心想要重改天道法则。」

  钟沁儿道:「听说他们最后还是败了。」

  含光道:「那些魔众在人界之时本就生灵涂炭,大失人心,后来多方联手,
魔界大败而归,元气大伤,此后再成不了什么气候。」

  钟沁儿点了点头,「訾菰可以算是这万年之中,唯一像样的魔尊了。」

  含光笑了笑,「各大仙门在万年前的那场天魔大战之中出了不少的力,因而
天界给当时五大门派各赐了一样圣物,但是只有各任掌门才知道是什么圣物。」

  钟沁儿心头一跳,重复道:「圣物?」

  含光看着她沉思的模样,说道:「如意珠,洗烷丹,一个木,一个火,很难
不让人联想到其中有什么关系。」

  她扬声说道:「所以,这两样至宝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天界赐予的圣物?」

  含光颔首,「五大修仙门派如今还剩下的是无夷宫,蓬莱岛,还有一个早已
不存在的逍遥谷。」

  「你怀疑如意珠的事情也和苏穆有关?」

  钟沁儿轻蹙眉心,握紧了手中的瓷杯,「为了某种还不知的目的,他接下来
会向这三处下手?」

  含光神色之中带了一丝的疑惑,「苏穆早在七十年前就离开了天山,他应该
有很多机会策划此事,为何如意珠现在才被盗?」

  钟沁儿也十分诧异,「会不会其他门派的至宝也出了什么纰漏?」

  「你不妨让人去其他二派细细打听一下。」含光长睫轻扬,黑眸幽深,「不
过有一个地方,我们最好亲自去一趟。」

  钟沁儿神色微动,「你是说逍遥谷吗?」

  含光的目光渐渐渺远,「是的,就是那个一千年前,忽然神秘消失的修仙大
派,逍遥谷。」

  与此同时,烟波湖的船舱之中,在一张木桌之上,归思晚缓缓地展开了一幅
明黄色的帛画。

  她巧笑倩兮,偏头看着面前沉默的男子,金衩上圆润的南珠被一缕透进来的
阳光,映得璀璨夺目,与她娇美的笑容相得益彰。

  「子期哥哥,这就是逍遥谷的地图。」

  他低了低头,手指在地图之上缓缓划过,声音轻缓。

  「一万年了,他们等待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第五十四章:寻宝

  逍遥谷位于南岭,与十万大山的密林接壤,群峡间列,峰谷交错。

  作为曾经的南方修仙第一大派,从前也曾经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不知何时起,它渐渐泯于世间。

  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千年前忽然偌大的逍遥谷变得空无一
人,就连相邻的城池,也慢慢人烟稀少起来。

  钟沁儿与含光在醉风楼休整了数日,便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沿着人迹罕至
的灵渠南下,前往逍遥谷所在的肃州。

  肃州山高水远,行了半个月才是将近。

  此时已是初夏,春花渐谢,雾尽风暖。水道两边绿意盎然,风光无限。

  只是钟沁儿好不容易理出了些头绪,根本无心旖旎的风景,只想着早日到达
逍遥谷。

  进入肃州的地界,开始察觉到周边多了不少修道之人,不免更加小心。

  入了夜,含光从隔壁过来敲门,钟沁儿戴着白纱帷帽,前来开门。

  她身姿曼妙,此刻在摇曳的烛光之下,白纱如雪,朦朦胧胧,却是风姿绰约,
翩然若仙。

  含光看着,却不由皱起眉头,「你本意是不让人发现真实面容,但这样却更
扎眼了。」

  钟沁儿有些不舍这顶飘逸的帷帽,问道:「那怎么办?」

  含光边说便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这些人的来意,他们都是在在十天前收到风声,说是逍
遥谷月前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地震,从前的地宫有所波动,因而结界有了裂纹。」

  他浅饮了一口,感觉到茶香馥郁,又不由低头看了眼那茶汤。

  只见颜色是浅浅的红,入口回味绵长悠然,与在其他地方喝过的茶,感觉完
全不一样。

  钟沁儿幽幽说道:「这茶是肃州特产,叫女儿香,少女以双唇采茶,置于胸
前,再素手炒茶,茶色又如少女脸庞般红艳。」

  含光想着那香艳的画面,却是再也喝不下了,轻蹙眉尖,放下了茶杯,惹来
钟沁儿的抿唇一笑。

  她接着他方才的话,又道:「逍遥谷当年便是已擅长结界而出名,就算忽然
消失,也没有几个人能进入他们的结界,尤其是这封锁地宫的地底结界。」

  含光点头,「逍遥谷的秘宝都存于地宫之中,结界有了裂纹,就意味着有了
机会得到其中的宝物。」

  「所以这些人……」钟沁儿凝眸沉思,缓缓而道。

  「没错,他们都是前来参加寻宝大会的。」

  「寻宝大会?」钟沁儿思量着,如果各派出动,这样势必会遇见认识自己的
人。

  她轻声问道:「不知道这些宝物之中,可会有当年天界赐予的圣物?」

  「可能性极大。」含光低声说道:「看来我们得混进这次的寻宝大会。」

  钟沁儿点了点头,心想,若是苏穆也有意圣物,说不定也就此会前来。

  若他不来,她也可好好研究一下,这逍遥谷中的圣物有何玄机。是否,能够
助她找到洗烷丹的下落。

  含光又道:「这次寻宝大会,以无夷宫的少宫主作为主事人,就是与你在相
思江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归思晚。」

  归思晚?钟沁儿心头一跳,想到了那个袅袅婷婷的女子。

  刚想到她,念头不由又转到了容渊的身上。

  离开天山已有数月,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若是他来了,又会不会与归思晚在一处叙旧呢?

  想到那个持手相望的画面,她忽然有股说不出的烦闷 ,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
感觉,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心念一转,天山事务如此之多,以容渊的掌门身份,恐怕未必会前来。

  含光见她低头沉默,不知她的内心早已是百转千回。

  他的眸光在她的周身流转了一圈,「你我还是得拟个身份。」

  她坐在屋中长凳之上,轻抚帷帽,指尖顺着丝滑的白纱一溜而下,轻声问道:
「怎么做?」

  「变易面容本就难以维持,你如今又法力不济,我们自可用江湖人的法子。」

  含光走近一些,自怀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迎着明黄的烛火,指
尖按住她面颊的两侧,一一抚平,替她细细地戴上。

  过了半刻,钟沁儿睁开双目,揽镜一照,只见镜中人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不过双十年华,姿容平平,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唯有一双晶莹澄澈的眼眸还是她的,其他皆已不同。

  她略一扬唇,见面具也跟着牵起笑容,十分贴合,不由也心生满意。

  两人经过一番探讨,后面决定借用西南无量山中一个小门派,青云门的弟子
身份。

  正好这次寻宝大会,青云门没有派弟子前来,两人便以师兄妹相称。

  逍遥谷背靠十万大山的密林,谷口正面与庆阳城以一道湍急的燕子峡为分割。

  此次的寻宝大会,便以庆阳城作为据点。

              第五十五章:再见

  往日冷清的庆阳城中,因为大大小小修仙门派的到访,忽然增了许多的人气。

  当年逍遥谷还在之时,庆阳也是一派繁荣,随着逍遥谷的湮灭,庆阳跟着也
逐渐衰落。

  此次寻宝大会的议事点,被选在了庆阳城最大的酒楼无方楼。

  说是寻宝,但除了一探隐秘的地宫,四大仙门更想知道的是,逍遥谷在一万
年前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才会导致如此命运。

  此前四大仙门也曾派人前往逍遥谷,但均被结界阻拦。

  偶尔有能者,靠近结界窥探到一二,也只能看到逍遥谷中的大小殿宇,亭台
楼阁都保存完好,但是人却都不见了。

  如此蹊跷的事情,许多年来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往事也被渐渐遗忘。

  如今,结界在多年之后有了动静,逍遥谷的事再次被摆上了台面。

  以寻宝大会聚集各派精英前来,明为寻宝,暗里却是探查当年之事,不得不
说主事的无夷宫另有一番思量。

  钟沁儿和含光以青云门弟子的身份做了登记,便住进了距离无方楼一街之隔
的,天源客栈。

  她和以往一样,包了最僻静的一处小院,和含光分住在一前一后两间套房,
中间只隔了一处铺满青石板的天井。

  刚过傍晚,就有人邀请两人前去无方楼叙事。

  明月如盘,清辉皎洁。

  十万大山密林之中涌来的夜风,挟着些许的凉意,幽幽地吹送着。

  这么多年来去,无方楼难得再度灯火通明,入到大厅,里面已是乌压压地坐
了一片人。

  钟沁儿和含光两人坐在最靠门边的桌上,正中的高台灯光如昼,已有一位穿
着青色宫装的无夷宫弟子在上主持事宜。

  见到他们进来的时候,无夷宫的弟子收到门房讯息,抬起身来,遥遥为二人
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毕竟是西南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人群中完全不见波动,只有极少的人回
眸,但只是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含光抬首看了看,小声地对钟沁儿说道:「四大仙门的人都在二楼。」

  二楼的雅间,一一打开窗户,绕着高台围了一圈。

  第一间窗边,坐着的是年轻的一男一女,穿着蓬莱岛白底红边的宫装。两人
皆是明艳照人,女的娇美,男的俊朗,举止亲热,看来是一对道侣。

  第二间是神色肃穆的两位中年男子,面容深沉,举止拘谨,有着西域特有的
高鼻深目,俨然是极西之地来的钟离派人士。

  第三间则是天山派的人,来人也是钟沁儿认识的南脉弟子郑元,还有他的小
师妹江月。

  钟沁儿的目光在二人面上一转,心里一想容渊果然是没来,一时又是欢喜又
是惆怅。

  这两种矛盾的思想在她心里相交着,到底是为何如此,又不愿去细想。

  她想着,坐在最后一间的应该就是无夷宫的人。

  果不其然,她看见归思晚正坐在一道薄薄的纱帘前面,面如芙蓉,雍容大方。

  或许是听到醉风楼中的那一段轶事,知道她与容渊的渊源颇深,钟沁儿不由
自主地将目光在她的身上一再停留,且带了几许打量。

  归思晚的发饰一如往日的简洁,但今日的发髻却比之前的更精美繁复。

  就连那身看似简单的翠色宫装,也是镶了细细的银丝,于昏黄的灯光之下,
隐隐散发着荧荧珠光。

  她赞许地看着台上的那位无夷宫弟子,钟沁儿的目光也跟着飘了过去。

  那是个极其年轻的面孔,但双眉平顺,眼神坚毅,看着面容就透出一股沉稳。

  钟沁儿见他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样子,也不由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归思晚眸光流转,唇角轻扬,忽然身子向后靠向了纱帘,似是低
声说了一句什么。

  钟沁儿凝神看去,只见那道薄薄的纱帘之后,透出一道朦胧的影子。

  她心头一跳,有一个人坐在归思晚身后的纱帘之中。

  只见一只白皙的手,慢慢地地掀起了一角纱帘。

  似是有着某种强烈的预感,她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看着纱帘缓缓地上移。

  那人身着黑衣,袖口收紧,手臂纤长,隐隐可见修长的身形。

  纱帘掀起之处,有银光一闪,那人竟是戴了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半边面
孔。

  他清冽又不失锐利的目光在众人之中扫了一圈,又很快地放下了那角纱帘。

  归思晚依向纱帘,侧耳倾听,红唇一勾,再度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钟沁儿的面色渐渐泛白,那人虽然没有显出真容,但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一身黑衣,银色面具,一如那一年的戎关道。

  他是容渊。

  他没有以天山派掌门的身份前来,而是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坐在了归思晚的
身后。

              第五十六章:不安

  晚风流动,烛火飘摇。

  摇曳的光影,映得那道纱帘朦胧不清,将二人分隔开来,恍如两个难以交集
的世界。

  钟沁儿静静地望着上面,眸光幽幽,似是已穿透了那道轻薄的纱帘,凝在了
他的身上。

  无方楼中,明明灭灭的烛火,在不停跳动着,就连她的眼眸也染上了一层迷
离的神色。

  他就坐在那后面,那个曾经与她那般亲密的人。

  那一道薄薄的纱帘,隔绝了她的目光,却隔绝不了她此刻的心绪。

  她从天山一走了之,这些日子他可有恼过她?怨过她?想过她?还是根本就
不在意。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在意过。

  毕竟她始终无从得知,他的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归思晚的身子仍不自知地向后倚着,唇角浅笑盈盈,不时流转过去明媚的目
光,眼睛里神采飞扬。

  甚至,连钟沁儿隔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归思晚萌动的春心。

  所以,容渊和归思晚正如传言所说,有不一般的关系?而且天山派和无夷宫
正在打算联姻?

  钟沁儿紧咬住唇,容渊此次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极有可能是瞒着天山派而
来的。

  他隐瞒身份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归思晚?是担心她吗?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
吗?

  还是,他们在这场寻宝大会的背后,还有什么策划?

  无夷宫将出发去逍遥谷的时间定在了三日之后,因为还要等待其他未到的门
派。

  四大仙门兵分四路,又身为各队的领头。在挑选人手的时候,青云门的二人
果不其然被忽略了。

  钟沁儿和含光并不焦急,倚在桌边默默地喝茶。有人惊讶于他们的从容淡定,
不由回身看去。

  一缕月光透过窗格映在二人身上,晕了一圈昏黄的蒙蒙光晕,将那两张脸庞
都镀上了别样的光华。

  女子身形曼妙,凹凸有致,从后看去让人浮想联翩,但正面却是一张平平无
奇的脸。

  纤长的眼睫还不时垂落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眸中情绪。

  男子高大俊逸,略为醒目,但面上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并未流露出对于此次
寻宝的兴趣,似是事不关己,游离在外般。

  那位无夷宫的男弟子走了过来,目光扫视了一圈,停留在他们身上。

  他朝着被挑剩的二人拱了拱手,似是有些心软,但又不能作主,只得略带歉
意地看着他们。

  毕竟,青云门并不在归思晚给他的名单之上。

  「怀安,怎么了?」归思云自他身后缓缓走出。

  怀安侧首,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这两位是青云门的,被选剩了。」

  归思云眯起眼,神色冷淡地仔细打量着窗边的二人。

  她的目光忽亮了亮,在含光的面上流连了片刻,才是出声问道:「你们二人
是师兄妹?」

  含光见状,只得起身行礼,「在下青云门莫寒,这位是我师妹慕烟。」

  归思云望着他,眸光闪动,勾了勾唇角,「就入我们这队吧。」

  含光道了谢,归思云侧目回眸,瞥了他一眼,嘴边噙了一抹淡淡的笑,翩然
离去。

  第二日午后,召集之时,归思晚寻的是一处武馆的校场。

  在众人一一报上名号之后,她的目光扫视到最末的两人,不由地皱了皱眉。

  怀安见状,急忙上前,轻声说道:「少宫主,是大小姐的意思。」

  归思晚笑了笑,笑意未到眼底,眼色仍是冷冷的,「你还是没搞清楚谁的话
更重要?」

  初夏的阳光纵然灿烂,但并不炙热,可怀安仍感觉背脊有一道细汗缓缓而下。

  「青云门?」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正低首垂眸的钟沁儿,闻言掀了掀长睫,微微扬首,正看见容渊慢慢地从一
处行馆走了出来。

  黑色身形颀长瘦削,清隽的面孔被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但仍勾勒出优美的侧
脸曲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肤色白皙,墨眸如星,银色面具被正午明亮的阳光一映,却又透出几分妖冶
的气息。

  此时,在他的身上,再也不见往日在天山清逸出尘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说
不出的冷冽和神秘。

  容渊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没有任何的停留,走到归思晚的旁边。

  「无量山瘴气丛生,青云门向来有妙法应对瘴邪入体,此去逍遥谷,难保不
会进入十万大山,有他们在也可放宽心一些。」

  归思晚闻言一笑,眉眼都舒展开来,「子期哥哥说得是,以后去到西南,恐
怕还得专门去趟青云门拜访呢。」

  含光见她说到后半句已是慢慢转向了他,赶忙拱手行礼,「能得无夷宫少宫
主光临是鄙派荣幸,莫寒到时一定恭候大驾。」

  归思晚含笑点了点头,目光又流转到了一直静静站着的钟沁儿身上,她微微
抬起下颌,神色有几分清傲,「你叫什么名字?」

  钟沁儿略扬起一点脸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叫慕烟。」

  归思晚细细看了看她的面孔,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抿了抿唇便转过身去,
低低地唤了一声,「子期哥哥。」

  她走近了容渊身边,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便轻声交谈起来。

  钟沁儿面色微动,心里却冷冷一笑。子期哥哥?她还真是毫不掩饰,而容渊
也仿佛习以为常,没有丝毫的抗拒。

  这两人,真是怎么看都让人不顺眼。

  聊到一半的时候,容渊忽然似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他抬起头来扫视了一
圈,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但那种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

              第五十七章:姓钟

  逍遥谷除了南面背靠十万大山,东,西,北面各有一处出入口。

  无夷宫,蓬莱岛,钟离门准备各领一队分别从三个口进入。

  天山派则驻守庆阳,负责归纳各派传回的消息,以及等待还未到达的门派。

  从庆阳城出发,穿过燕子峡就到了逍遥谷的正面。

  燕子峡位于两座山岭之间,谷坡陡峭,山峰与江面落差极大,水势汹涌,暗
流湍急。

  这般险峻的峡谷对于凡人可谓是天险,但对于修仙者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到了悬崖边,各门各派纷纷祭出法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一会便到了对
岸。

  容渊和天山派的人在此,钟沁儿自然不能召唤自己的命剑,以防被他们认出。

  昨夜含光提醒了她后,她甚至连眉眼身形都作了一番的掩饰。

  再说,含光实体未稳,她特意将长剑置于他体内,为他稳固灵气。贝壳行舟,
被无夷宫的人见过,自然也不能再拿出来。

  两人一个是法力低微,一个是半灵体状态,到也符合青云门小门小派的身份。

  两人缓缓下到谷底,钟沁儿见着面前的滚滚江水,回身对含光说道:「师兄,
不用担心。」

  她自怀中取出一只玉色葫芦,丢到水面之上让它轻轻漂浮,只见葫芦一触水
面便立即膨胀,长大了不少。

  她跳了上去,站稳以后又回身向含光伸出手来,笑盈盈地道:「师兄,上来
吧。」

  含光点点头,紧握住她的手,一施力便登上了葫芦,两人肩并肩坐稳了来,
便驱动葫芦向着对岸驶去。

  江水滔滔,水流奔急,葫芦在水面不时颠簸,两人的身子被波动着,渐渐挨
近。

  她与含光从前相伴了两百年,亲厚自不用说,因而含光以实体出现,两人不
免也走得极近,毫不避忌。

  在旁人眼里,两人极度默契,像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归思云站在崖边,正默默地低首看着两人,心里不免也生出一股闷气。

  这个莫寒的身材相貌,正好对了她的脾胃,本以为他们只是寻常的师兄妹,
谁知道几天下来,关系竟是好到,让人不得不多想。

  归思晚远远瞧着姐姐阴沉的面孔,也不由叹息了一声。

  容渊在旁见她叹息,悄声问道:「怎么了?」

  「姐姐这觊觎别人东西的习惯,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掉。」

  容渊见她话说了一半,不禁蹙了蹙眉心。

  归思晚侧低首,示意他下望,「那两个青云门的人……」

  明明这两人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但为何她心里会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正好一个急浪打来,葫芦上的钟沁儿吓到向旁边一靠,半倚在含光的身侧。

  他则笑着抬袖,替她挡住了一阵水波。两人长发皆被打湿,互望了一眼对方
狼狈的样子,相视而笑。

  容渊垂眸,盯住葫芦上的那雪衣女子,想起昨日感知到的那道冷冷的视线,
似是想起了些什么,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直到归思晚一再地叫他,他才是回过神来。

  「子期哥哥。」归思晚难得见他发怔的样子,不由抿唇笑道。

  「嗯?」容渊回眸看她。

  「你同我一道过去吧。」归思晚甜笑,露出颊边深深的梨涡。

  她信手就祭出了自己的法器,只见一道碧绿绸带在空中飘舞,银铃叮当叮当
地响彻幽谷,回声阵阵。

  容渊这次本就是私下行动,所以特地将天山派留守在庆阳城,过了燕子峡才
是更安全,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飞身上了那道碧绸。

  只听得高空之上,银铃作响,曼妙如歌。

  钟沁儿和含光抬头,只见那一对璧人在蔚蓝的天幕之上,一掠而过,已飞速
地抵达了对岸。

  含光沉吟了片刻,才是说道:「看来,天山派与无夷宫联姻之事,不是空穴
来风呀。」

  语毕,他又朝着钟沁儿说道:「你可会生气?」

  钟沁儿淡淡说道:「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我以后又不打算回天山。」

  以前,是不知道要不要回,现在看这情形是打死也不会回了。

  含光静静地看着她,良才叹息着说道:「这样也好。」

  钟沁儿垂下眼睫,盯着墨蓝色的江水,眸光之中似有一点涟漪泛起,慢慢地
扩散开来,荡到最后,只剩下一点冷冷的波光。

  众人到了对面的逍遥谷,只见谷口的正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要走正门,
就必须得从这密林之中过去。

  密林的上方弥漫着朦胧白雾,有人想御剑过去,刚飞到密林边缘,长剑便不
停打转,再也前进不了了。

  这时,众人再发觉这片密林的不寻常之处,就连地面也不是寻常的黄色,而
是深深浅浅的红色。

  归思晚看着这高大的密林,喃喃说道:「地图上没有这片树林。」

  容渊盯着不断腾起的白雾,朗声问道:「想问下青云门的道友,有何见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着后面看去,钟沁儿和含光刚自葫芦上下来,发丝
润湿了一片,凌乱地粘在一处,说不出的狼狈。

  忽然,被这么多人看着,两人半天都没缓过来。

  含光清咳了一声,扬声问道:「你是?」

  如果他没记错,自始至终都没有人介绍过容渊的身份。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
无夷宫的少宫主归思晚对他青睐有加。

  容渊看了看二人,只见他们脸颊泛湿,还不时有水滴从发间滴落。

  他眸色幽沉,抿了抿唇,「在下钟子期。」

  钟?

  两人皆是心头一跳,含光的眼角余光默默地滑向了身后的钟沁儿,唇角勾起,
似笑非笑。

  「在下青云门莫寒。」

  容渊点了点头,忽然慢慢地踱步过去,走到了钟沁儿的身前。

  钟沁儿的长睫被水珠打湿,此刻紧紧粘在住,睁得不完全,她正要抬袖去抹,
忽然听到他清润的声音。

  「这位姑娘是?」

  她还未从那个钟字给她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就看见垂下的星点视线之中,忽
然多了一方丝帕。

  那方雪白的丝帕一角,绣了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正冉冉盛开着。

  如此熟悉的丝帕,正是她当年在山洞之中给他的那一块。

              第五十八章:蒙眼

  燕子峡的悬崖之下,翻涌的波涛卷起白浪,不停地拍打着峭壁。

  逍遥谷的密林之上,白雾袅袅,升腾而起,有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容渊和钟沁儿面对面站着,他静静看着那张再平凡不过的面孔。

  钟沁儿默默地看着那方丝帕,并没有作声。

  忽然,她细白的柔荑被人紧紧握住,牵住就往一边带去,几乎要栽入那人怀
中。

  然后,那人一手按住她的肩,稳住了她的身形,另一只手的手背轻柔地拂过
她的眼睫。

  她的长睫微眨了眨,细小的水珠滚落而下,又被那人轻轻拂去,双眸恢复了
澄澈透亮。

  入目之处,是含光温柔地一笑,又微微扬起的下颌,曲线柔润流畅。

  「师妹慕烟,第一次离开无量山,礼数若有不周,还望各位海涵。」含光侧
首,朝着容渊轻声道。

  「慕姑娘么?」容渊的眸色如静谧的湖泊,不见任何波动。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中的丝帕,再看着两人亲密地贴在一处,抿紧了唇。

  一缕阳光映在他银色的面具之上,寒芒闪闪。

  归思晚走上前来,瞥了一眼容渊,只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清冷孤傲的神色,
不由心口一动,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生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皱了皱眉,再度打量起钟沁儿,分明就是张普普通通的面孔,为何她会引
起容渊的注意?

  此刻,她半倚在师兄身前,含羞带怯地低垂着眉眼,无比娇柔的模样,分明
就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远远地,归思云也投来一道怨愤的目光,搅得此处风云诡谲。

  含光清了清嗓子,「子期兄是想问我对这些白雾有何看法吗?」

  容渊点了点头,终于将目光从钟沁儿的身上移开,挪到含光的脸上。

  他身材高大,肤色比旁人来得略深,两道长眉深浓飞扬,面孔俊逸,笑容明
朗。

  「西南山林奇巧,苗疆更是奇人异事不断,莫兄可有些头绪?」

  钟沁儿抬眸看向含光,神色之中蕴了一丝担忧,含光则是低头浅笑,给她一
个尽可放心的眼神。

  两人眸光流转,交换着彼此的心绪。这些眼神动作,被一侧的容渊全部净收
眼底。他紧握着手心,指节渐渐泛白。

  「大家看脚下的土地,已呈红色,又有克制术法的林瘴。」

  含光的目光投向了前方,眼神无比凝重,「这里是秘血伽罗树的树林。」

  「秘血伽罗树?」归思晚低声重复道。

  含光颔首,「秘血伽罗树是长于西域中的一种魔树,树根深扎到地底数十丈,
以整片土地的生灵为食,所生之处,周边植物动物皆不能活。因为太过阴毒,而
在千年前被尽数铲除,早已不见踪迹。」

  容渊回身看着那藤蔓交错的森林,「消失千年的秘血伽罗树,竟然会在逍遥
谷重现?」

  含光扫了一眼众人,神色淡淡,「不用担心,秘血伽罗树对人无害,只不过
不能在里面使用术法罢了。」

  归思晚面色终于轻缓下来,「那么我们进去吧。」

  钟沁儿闻言,面色一动,拉过含光的手,在他的手心用指轻轻划着。

  「且慢。」含光忽然出声,阻止众人,「逍遥谷当年擅长奇门遁甲,不知会
现在天色不早,还是不要贸然前往。」

  容渊扫了一眼钟沁儿,目光自两人的手间划过,上勾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归思晚想了想,环顾四周,见地面平整,视野开阔。

  她默然片刻,又再说道:「那就今日休整一夜,明日清晨再出发,穿越秘血
伽罗树林。」

  无夷宫准备了几艘宽敞的行舟,供众人休憩,男女各有一艘。

  无夷宫弟子自是独有一艘行舟,归思晚等人更是不用说,单独备了一艘供他
们几人使用。

  分别之时,含光想到今日容渊的目光几度停留在钟沁儿身上,不由有些担忧。

  他见她发丝已经完全干透,但仍有些凌乱,抬手替她抚在耳后,轻叹了一声。

  「师妹,一切小心。」

  钟沁儿点点头,上了女弟子的行舟。在她的身后,一道强烈的视线紧紧地跟
随着她。

  时过夜半,钟沁儿忽然察觉到一点异动,她敏锐地睁开眼来,眼前是一片漆
黑。

  行舟纵然熄了灯,也不至于黑成这样,不见任何光线。

  她的双目显然被人蒙住了,她心下大骇,想挣扎却是全身酥麻,无法动弹,
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周身绵软无力,她如一朵柔软的棉絮,被人一拥而起,紧紧地抱入了怀里,
行在了无边的黑夜之中。

           第五十九章:化解(微H)

  暗夜无边,万籁俱寂。

  钟沁儿全身无力地被那人托住,贴在他平坦的胸膛之上,耳朵贴在他身前,
甚至听到了有力的心跳之声。

  她咬了咬舌尖,一丝血腥味冒了出来,麻木的指尖有了一点的知觉。

  她的手抵在那人腰间,只要再等上一会,她的指头能动,就能施出个术法。

  但她必须寻个时机,确保一击即中。

  现在,她无比确定了他的身份,因为她已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梅香,那只有
离得极近极近才可闻见的味道。

  是他。

  容渊。

  也只有他敢这么大胆地潜进来,带走她,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果然认出她来了。

  在他出口说自己姓钟的时候,在他给她那块从前的手帕的时候。她就猜到,
他已经认出她来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她哪里露出了破绽?

  还有,那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还收着她给他的帕子,若不是在醉风楼的时候
回忆起从前,她自己都要忘记那块丝帕了。

  他们似是已出了行舟,扑面而来的空气微凉,有露水的气息。

  钟沁儿只觉得他的动作轻极了,半搂半抱,连耳边传来的呼吸都是细柔绵长
的。

  而她柔弱无骨地倚着,他的怀抱轻柔温暖,带着他特有的清新香味,充盈着
她的鼻尖。

  他似是以温柔铸就了一方牢笼,将她困入其中,不容挣脱。

  轻盈的脚步又有了变化,落脚处比之前更沉实,然后听到门轻轻开合的声音,
她的身子落入了柔软的榻上。

  他应该是把她带回了,他休憩的地方。

  钟沁儿的双目仍被紧紧蒙着,脊背刚刚贴在被褥之上,身子就被他紧紧压住。

  坚实的胸膛压在她高耸的双峰之上,修长的双腿嵌入了她的,紧紧贴合着。

  一只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颌,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脸庞上穿
梭着。

  他的呼吸丝丝缕缕,吹着她的面容,痒痒的,四下无声,却是令她的心跳越
来越快,她的吐息也渐渐发沉。

  柔韧的指尖在她的面颊边游走,细细摩挲,触到了那层薄薄的人皮面具,沿
着边缘慢慢地滑动着,却始终没有去揭开来。

  她听到他极低极低的一声叹息,鼻尖轻轻抵上她的,冰凉的触感,是他的面
具。

  她甚至可以感觉那张银色面具的每一根线条,它遮住了他飞扬的剑眉,高挺
的鼻梁,却遮不住他细长的眼,从前他总是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又是怎么样的?

  这是他们时隔数月的再次相见,他到底对她是怎样的想法?

  况且,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归思晚。天山派若是和无夷宫联姻,自然是锦上
添花,难怪他看不上江月。

  他如今在归思晚的眼皮底下带她回来,又到底是要做什么?

  容渊侧了侧首,嘴唇缓缓下移,温柔地含住了她的唇瓣,柔软舌尖探了出来,
轻轻地舔舐着,一点一点地舔弄着她的双唇。

  双指一动,捏住了她的下巴,舌尖长驱直入,绕着她的牙龈舔弄了一圈,又
停顿了下来。

  他应该是尝到了她口腔中淡淡的血味,停下来在思索着什么。

  容渊的手指滑到她的身侧,指尖绕着她的周身一旋而过,有一点灵光慢慢没
入她的身躯,她感觉身子一轻,已恢复了一点的知觉。

  只是一点点,可以让她的身体有感觉,可以让她伸手推开他,可以让她发出
一点点的声音,也可以让她回应他。

  容渊继续慢慢地吻着她,似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就此拒绝他,然而钟沁儿始终
没有任何的动作,默默地承受着他所给予的一切。

  他的亲吻,他的抚摸,他的整个人。

  此刻的她,还不能行动,她在等待着更好的时机。

  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她的身间,缓缓褪去了她的衣衫,分开了她的双腿。

  钟沁儿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微凉的风吹拂在她的娇躯,肌肤忍不住地战
栗起来。

  他微微起身,她听到耳边簌簌落落的声音,然后是他衣衫滑落的声音。

  原来,他是要和她做这件事吗?

  他就不怕被归思晚发现吗?

  容渊再度覆身上来,已是赤裸火热的身躯,慢慢地从她身下摩擦而上。

  先是摩擦着她双腿之间的谷地,她卷曲的毛发撩着他的肌肤,让他喉头禁不
住地上下滑动着,再慢慢地向上,温热的小腹贴上她的。

  她的乳尖被凉意侵袭,早已静静地挺立起来,宛如暗夜中无声开放的昙花。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胸脯,缓缓摩擦着她硬挺的蓓蕾,带着某种让人难耐的
缓慢节奏,她甚至感觉到了他胸口的那一道伤痕。

  伤痕之处的肌肤凹凸不平,有些粗糙的触感,刺激着她的乳粒,带来一阵如
电击般酥麻的快感。

  因为看不见,她的感官如此清晰,全部集中于此,她终于忍不住自唇间发出
细细的呻吟。

  容渊听见她的声音,在她颈边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轻轻的笑。

  她仿佛看到了他勾起唇角,笑容之中带着一丝的玩味,双目灼灼地盯住她。

  她不由轻咬住下唇,他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耳廓,让她忍不住地挺身,挺翘
的胸脯更是贴紧了他。

  他看着她小巧的面孔,被一条绸带蒙住了眼,流露出脆弱而又美丽的表情。

  他的眸色更加深沉,浓得如夜般黑。

  他抬起手来,将她的长发完全解开,幽黑的青丝流泻在她的娇躯之上,鸦黑
雪白映衬,还有那一点樱红挺立在胸尖,说不出的诱人。

  他低了低头,濡湿的双唇叼住红润的蓓蕾,直接地咬上了她的乳尖。

  她看不到他,完全无法预判他的动作,因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发出一声惊喘。

  酥麻的快意自乳尖流窜自全身,她似是有点耐不住地按紧了他的腰身。

  轻挪着的手指,并不能动太多,但已足够,她的指尖一动,迅疾闪过一丝幽
亮的白光。

  没想到他比她更快,宽厚的手掌如闪电般迅速下挪,直接扣住了她的指尖,
化解她的术法。

  他自她的胸间抬起头来,一声声地低喘,声音微带着沙哑。

  「师姐,我不会再着你的道了。」

             第六十章:舔屄H

  耀眼白芒,一瞬即逝。

  指尖的白光在被他扣住手的瞬间消失了,钟沁儿知道,她再没有机会了。

  此刻,她成了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师姐……」

  容渊清亮的嗓音此刻压低了,听在耳里却是有种别样的风情。

  他把她的手扣在掌心,慢慢地揉着她的手指头,动作又慢又柔。再带上来放
到唇边,就是温柔一吻。

  湿热的舌伸出来,沿着她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舔弄,再将指尖一一含在唇
间吮吸,啧啧之声在她耳边响彻。

  那些细白的指尖,很快染上了一层晶亮的津液,在黑夜里幽幽发亮着。

  「唔……」

  钟沁儿觉得指尖如过了雷电般,乱窜起来。

  她想要闪躲开来,但她本来气力就未完全恢复,被他含住的酥麻感又一阵阵
侵袭上来,让她的动作根本无法施展。

  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容渊顿了一下,默然片刻,才低声说道:「师姐的那个葫芦……」

  「你见过?」

  钟沁儿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得到的那个葫芦,只知道有一天在行囊里,
忽然就发现了一堆的小玩意儿。

  「何止是见过……」

  容渊低了低首,眼波在鸦黑的长睫里流转,渐渐黯淡了下去。

  那,明明是我当年送你的。

  那时,他怕她终日被关住烦闷,常常会带一些新奇的玩意回来给她,那个葫
芦便是其中之一。

  她还是什么也不记得,不然,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拿出来。结果误
打误撞,反而让他认出了她。

  她走了以后,他没有一日不在思念着她。明明是该恨她的,可在发现她的一
瞬间,所有的怨怼,就全然拋诸脑后。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捧起她的脸来就是深深一吻。

  他含着她柔软的唇瓣细细地舔着,舔到她微张的嘴角,引来她一阵轻轻的颤
动。

  他火热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在她的口腔之中游弋,再勾住她的舌尖吮吻起来。

  「唔……不要……嗯……」

  钟沁儿摆动着头部,想要避开他的亲吻,却被他捏住下巴,加重了这个吻。

  两人舌尖纠缠在一处,嘴里的津液相互交融,甚至是润湿了彼此的唇角,响
起阵阵暧昧的水声。

  终于,她自他的唇间挣脱出来,脸色绯红,喘息不断。

  「你……把我抓来这里做什么?」

  容渊不答,反问:「你说呢?」

  钟沁儿偏了偏头,倔强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容渊在她耳边轻笑了声,拿着她的手一路向下,到了他的胯下,直接让她握
住。

  这时,她想要避开,已是来不及了。那一根条状物被她握在手心,微微地发
硬。

  她不由自主地紧捏了一下,感觉到它在慢慢地涨大。

  他低喘了一声,又慢慢地说道:声音哑透了,「师姐,我想肏你了。」

  「你……」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能感觉棒身暴涨的青筋紧贴着她的手心,在不时地跳
动着。

  「知道你近在迟尺,我怎么忍得住?」

  他握住她的手,前后撸动着他的阳物,让它长得更大更粗,甚至有些液体自
龟头上溢出,润湿了她的手心。

  他不住地喘息着,那样粗重的声音听在她耳里,无疑是催情的春药,让她也
按耐不住地想要跟着他喘,但她只得拼命地压抑着自己。

  他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身子用力地爱抚着,不一会,莹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
淡的粉色。

  他低下头蹭了蹭她雪白的颈项,「师姐,不想要我吗?」

  「嗯……不想……」她抵御着体内升腾的快意,努力地答道。

  「是么?」

  容渊轻笑了笑,勾起唇来,声音带一丝的狠戾,「等下非要你求我肏你。」

  语音刚落,他在她的脖颈之上,已是重重地咬了一记,狠狠地吮吸着,留下
一串紫红的印记。

  「啊……嗯……」

  钟沁儿心口一惊,绷直了脚背,柳腰也弓了起来。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他一定会把这些日子的怒气发泄在她的身上。

  可是他的动作却是无比温柔的,伸出舌尖一路沿着光滑的肌肤,舔舐而下,
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落下一个个湿润的吻。

  他分开了她的双腿,半跪在床边,低首去抚摸她的花穴。

  就着一点映照进来的月光,他仔细地分开了那些卷曲的毛发,认真地看着。

  艳红的花穴微微展开,中间肉粉的穴口不自知地翕动着,溢出一缕透明的花
液,荧荧生光。

  「师姐,你明明就很想要了……」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小穴,眼神渐渐晦暗,与黑夜融于了一体。

  「不是……」她仍在抗拒着他。

  「不是?」

  容渊长眉一扬,一低首就对着她的花穴,吻了上去。

  「啊……嗯……别……别这样……」

  她忍不住抬首,细细地低吟起来。

  他湿润的长舌不住地上下舔着,她红艳艳的贝肉,直到湿漉漉的,再也不能
合住。

  他又用手指捏住了她的花核,细细地捻转着,按压着,使劲地摩擦着。

  钟沁儿的小穴被他弄得止不住的酥麻,她的十根脚趾头都忍不住地蜷缩起来,
细腰不住地上挺。

  容渊满头青丝落入了她的双腿之间,长舌更是伸入了她紧致的甬道,缩起来
缓缓向前滑着。

  他的舌尖不住地舔着她的穴道,吸吮着她的蜜液,手指仍在按着她的花核,
紧紧压着不停地摩挲。

  「嗯……受不了了……」

  她纤细的腰身上挺,葱白手指抓住身下的被褥紧紧搓揉,指尖渐渐通红起来。

  她的花核被重重地碾磨,颜色越发红艳起来,紧窄的穴道又被他完全地舔舐,
再也受不住了。

  她娇喘连连,柔弱的身子一阵剧烈地颤抖,已经到达了第一个高峰。

  容渊感受着一股股花液喷出来,浇在了他的舌尖之上。

  她的双腿打着颤,眼角滑过一行清泪,蒙眼的绸带已被润湿了一块。

  「师姐……」

  容渊放开她的双腿,喘息着趴了上来,重重地吻她。

  她知道他嘴里是她的味道,不住地抗拒着,「不要……」

  「不难吃的,我都吃了这么多了,很甜的……」

  他温柔地诱哄着她,伸出舌尖探入他的嘴里,体验着属于她自己的味道。

  钟沁儿几乎是哭着,求着,最后才摆脱了他的吻。

  两人许久未曾交媾,她的身体敏感得过分,而他又格外的温柔,令她整个人
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她双颊红艳,咬着唇,扭动着娇躯,双腿用力地拧着夹着转着。

  就算阔别了数月,她的身体仍是止不住地渴望着他的。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 龙玉米 金币 +26 转帖分享,红包献上! 2024-7-4 22:45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7 05:41